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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溯黄宾虹先生山水画伟大成就的来历，可有一条清晰的发展脉络。他曾有这样一段话：“有人说我学董北苑，其实不然，对于宋画，使我受益最大的还是巨然，我也学过李唐、马、夏。我用功于元画较多，高房山可以说是我的老师，对子久、黄鹤山樵画，在75岁至80岁间临的较多，明画枯硬，然而石田画，用笔圆浑，自有可学处。至清代，我受石谿影响自然不少，龚柴丈用笔虽欠沉着，用墨却胜过明人，我曾师法。”可见他从宋人开始，一直学到清代。但有轻有重，有的全面学习，有的只学笔墨。说明他学画是取前人的长处，避其所短，有自己的主张。 从山水画的历史发展来看，兴起于唐代，山水画成了独立分科，并且发展很快，到了宋代，山水画艺术水平逐渐提高，直至达到高峰，成为山水画发展的第一个鼎盛时期。为此，画家再想超过这个时期的艺术水平是非常难的，于是人们就开始另辟蹊径。到了元代，对山水画的写真已经不是那么在意，发展成追求意境，逐渐从技术向艺术境界方向转变，从而达到了第二个高峰。也就是说，宋代尚真达到第一个高峰，元代尚意达到第二个高峰。在后来的明清时期就再也没有超越过这两大高峰，所以说元代的山水画艺术成就是最高的，而黄宾虹学习最多的恰恰就是元人山水。 宋、元山水画是不是就成了不可逾越的艺术鸿沟呢？黄宾虹先生有过这样一段论述：“欧风东渐，心理契合，不出二十年，画当无中西之分，其精神同也。”其论述虽有过当之处，也不够准确，但在他的思想里，艺术是发展的，也是可以东西方互相借鉴的。若推之不仅如此，民间绘画也可以借鉴，其他艺术也可以借鉴。黄宾虹晚年绘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。我们可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，再借一把力，不就可以超过前一个高峰了吗？ 纵观黄宾虹先生的山水画，有“白山水”和“黑山水”之分，“白山水”多以学习传统为主，虽有创新仍没有脱离古代山水画的艺术窠臼，他的主要艺术成就在“黑山水”。他在实践中总结出“六墨”：浓、淡、破、积、焦、宿。晚年又归纳为“八墨”：浓、淡、破、泼、积、渍、焦、宿。说明他对用墨非常讲究，这是与古人不同之处，也是他创新的源泉。特别是在焦黑不敢用，宿墨不愿意用的情况下，黄宾虹不拘小节，大处用墨，所以超越了古人。二是在用笔上，他总结了“五字诀”：平、留、圆、重、变。他说平是“如锥画沙”，留是“如屋漏痕”，圆是“如折钗股”，重是“如高山坠石”。他画画虽然使用很小的笔，但从没有纤弱的形象，而以浑厚、大气形成了他山水画的风格。明、清山水画为什么走不出前人的藩篱，尤其是“四王”的山水，虽有重视笔墨，但却衰弱有余。原因是只崇尚模拟古人，得假山水也，失掉真山水的雄浑面貌。黄宾虹吸取了他们的教训，注重真山水的写生。他总结说：“大家杰出，诣臻神妙，多师造化，几于化工。其最著者，如荆浩之写太行山，董源之写江南山，米元章写京口江山，黄子久写海虞山水???”；又云：“所谓师古人不若师造化，造化无穷，取之不尽。”清代画僧石涛为什么在山水画创作上有很高的艺术成就，与他遵守的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艺术格言不无关系。 黄宾虹之所以能够创新，有如此高的艺术成就，与他长期研究画史有关。古人云：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。看清楚前人走过的路，就不会落到陷阱里。他慢慢摸到前人的肩膀上，纵身一跳做出了古人没有做过的事。 辛卯秋孟凡麟写于织书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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