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受魏先桂的书法境界
2010年12月22日 来源: 新华社记者/杨桃源
与魏先桂结识,纯属工作上的关系。1993年,因公赴深圳采访,时任新华社深圳新闻中心副主任的魏先桂接待了我。他当时正在主持新华社的大型报告文学《一代风流》的编辑工作。两人在深圳河边的一个大排档上,一箱啤酒,几个小菜,从“关关睢鸠”到《惊笸箩》,一番海阔天空的神聊,不知不觉中,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旭日初升。再相对一笑,桌子底下,躺了27个空啤酒瓶。这一促膝长谈,我们相得甚欢,相见恨晚。我曾经知道在湖南,有位少年诗人叫柯源,那一位曾写过《月上的泉声》、《红月亮》、《南方有棵相树》的江南才子原来就是他,魏先桂。也是从那时起,我越来越多地领略了他的诗情才智与豁达开朗。回北京以后,我见到老社长穆青,给穆老汇报了深圳之行的情况,穆老说,“先桂,那可是我的小笔友啊,鬼才”。我大吃一惊,从此以后我给魏先桂起了个外号叫“鬼子”。从魏先桂的谈话中得知,他在书法艺术上,幼承家训,及长,广结先达,于工作之余,对先贤大家书法手摹心追,勤习不辍。并在京中拜启功、沈鹏、欧阳中石等为师,直至自开新局,卓然一家。
格 局 湖南人经世致用、忧乐天下的大情怀,洞庭湖气象万千、深沉厚重的文化积淀,令生于斯、长于斯的魏先桂志存高远,格局甚大。反映到他的书法艺术上,就是一种山高我为峰、舍我其谁的自我期许。尽管,这种期许他从来没有公开提及,但他的字里行间、诗词歌赋,每每会有一些不经意的流露。 天厚魏先桂,使他有一个记忆力超强的脑子,有一个文风、书风甚盛的成长环境,有一种如遗传基因式的洞庭湖的灵性和诗性。也许,在书与诗的文脉传承中,魏先桂注定要承担起当代代言人和诠释者的角色。 魏氏家族,乃常德旺族。虽因历史大变局而家道中落,但家族长辈对后代的学业,督促甚严。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弟子规》,《大学》、《中庸 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唐诗三百首》等国学蒙童课本,是他在现代小学教程之外的“家课”。他的外祖父曾是高才,他的书法一一笔中规中矩的楷书,自然要倾囊传授于这个外孙。作为乡村的“大先生”,外祖父的威严,是魏先桂至今仍铭刻于心的“笋炒肉”——习字如果令外祖父不满意,少不了竹板子打掌心,故名“笋炒肉”。就是在这种严格的家训中,魏先桂打下了扎实的国学功底和书法功架。此外,他还自幼随湘人文史名家陈锡纯先生学习古典文学,在格律诗和词的创作上,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 进入中学,因其语文课远超同窗,他的恩师,在常德书坛享有盛名的欧阳述、江文智先生,均对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在正常的学习范围之外,要求他广读中外名著,并研读、背诵许慎的《说文解字》。这种训练,使他对中国文字的源流、意蕴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 腹有诗书气自华。如此厚实的“童子功”,令魏先桂先天独厚,底气十足。有了这种先天底气,魏先桂自然视野开阔,胸襟廓大。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,胸中块垒、笔底风云,自是其文人本色。 有了自己的高度,就有了与此高度相应的书法格局。 他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,“洞庭湖的杨柳是倒插着也长的,那么我洞庭湖的儿子呢”。 就是这位洞庭湖的儿子,在北京,在我们隔三差五的交往中,给了我一个铁骨铮铮湖南人的鲜活形象。
气 象 “朝晖夕阴,气象万千,此乃岳阳楼之大观也”,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《岳阳楼记》,范仲淹先生把岳阳楼的气象变幻描绘得极矣致矣。笔者才短,且对书法艺术是十窍通了九窍——只是一窍不通,因此,对魏先桂的书法气象,本无权置喙。但笔者坚信,有大格局者方有大气象。因此不揣浅陋,对魏先桂的书法艺术所展现的气象,在此郢书燕说一把。 境由心造,相由心生。套用在书法上,亦可作如是观。正因为魏先桂心胸廓大,无滞无碍,故而,他在书法艺术的追求上,从不自我设限,而是博采众家之长,广撷诸贤之美,融百家于一炉,集众美于一字,并按照自己的美学追求,尽情挥发书法艺术的美感。因此,他的书法,体现出一种变化多端的气象。 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,法无定法。这几年,因我们同在北京,住得较近,所以隔三差五的,笔者常到魏先桂的居所,欣赏他的新作。他的新作,每每都有新的变化。有时变化之大,令我几疑其作非出其手。而魏先桂的解释是,只要是美的,什么都应该尝试,什么都可以尝试。不要急于把自己的书法类型化,程式化。要在更多的尝试,更多的变化与创新中,不断发现,不断积累,不断丰富自己的书法“语言”。自己的艺术风格,会有功到自然成的那一天。 板凳要坐十年冷,辨玉须待三日完。在这个如此喧嚣,如此功利,如此市场至上的年代,魏先桂还能以如此超然的态度,以近乎宗教般的狂热与执着,坚守着自己的书法信念与追求。笔者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,也对中国的书法艺术额手称庆。笔者坚信,有了像魏先桂这样的坚定的守望者,顽强的跋涉者,中国的书法艺术,注定会有一番新的气象。 不迷古,不泥古,但并不意味着不尊古。在中国这个有着五千年文明积淀,汉字书法艺术也有近三千年历史的汉字文化宗主国,谁如果狂妄地宣称,不用古人一笔即可成为书法家,那是痴人说梦。“千古一《兰亭》”,这是魏先桂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他对王羲之《兰亭序》的推崇乃至膜拜,于此可见一斑。在他看来,王羲之及其代表作《兰亭序》所达到的艺术境界,是中国书法艺术上至今难以撼动、也难以超越的一座丰碑。 但难以撼动是一回事,不去撼动则是另一回事。难以超越是一回事,不去超越则是另一回事。魏先桂是否想去撼动,想去超越,他从来没有向笔者提及,但从他的不懈追求中,笔者多少能够感觉出他的“野心”。 笔者再次申明,自己是书法艺术的门外汉。但对《兰亭序》,笔者也曾经惊羡其美,也曾自不量力地临帖有时。遗憾的是,笔者可能不是那块料,求形似尚不可得,遑论神似? 但是,先桂却可以每天临帖二十遍而不辍,在不断的临帖中追求兰亭神韵,并有所突破。千古一兰亭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是如此之艰难。 心有所痴,技必有所良。魏先桂浸淫兰亭凡三十寒暑,他的笔下,若无兰亭之气象,岂不有悖于天道酬勤之古训?
境 界 一物不知,儒者之耻。中国古代,读书是读书人之专务。学而优则仕,孔子之明训。但能学者,必为有产者之子弟。学而优且能致仕者,百不及一。且其所学,琴棋书画,均需涉猎。因此,古之学,仅为有产阶级之特权。琴棋书画,亦为有产者之雅事。术业有专功,亦为有产者之专功。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。鸿儒终为极少数,白丁者众。纵有俞伯牙与钟子期之美谈,但从反面证明,白丁知音,史上仅此一人而已。因此,书法传承,审美,仅少数士人而已。 今则不同,教育立国,科教兴国,国策也。今日之教、之学,民族大计,百姓平权,且有义务教育法为约束,不学则为违法。但今学异于古者,西学东渐,语、数、外、物理、化学……凡此种种,琴棋书画,余事也。所习所传所承,伊入胡底? 孰谓不然,且看,今之学子,能拿毛笔者能有几何?能书能画者,又有几何? 现代化之路,把所有人送进了不同的堑壕。上帝死了,科学发疯了,意识形态精疲力竭了。但作为文人修身养性之琴棋书画,专攻者安在哉?大成者安在哉? 为往圣继绝学。书法虽非绝学,但能自觉将中国书法发扬之,光大之,别出心裁、别开生面者,揆诸今日之书坛,又有几人哉? 魏先桂即属此列。他所追求的境界,是书法之大美,之通美。因此,他本着“湖南骡子”的脾气,倔强地摒弃了当今工业化时代的流程型文化,不躁进,不忽悠,不吆喝,不装腔作势,不后现代,不超写实,而是老老实实对中国书法之点、横、竖、撇、捺、折探其源、溯其流、明其变……千锤百炼,苦心含化,方寸之间,自成境界。而这种境界,就是能令教育平权者能够共同审美的通美。用先贤之语,即是“笔墨当随时代”。有鉴于此,笔者武断地预言:中国书坛,魏先桂必为大家。 对魏先桂的书法艺术境界,我作如是观。不知方家以为然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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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第11期 - 翰墨情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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